琼瑶女士去逝一周年有感 / 坐忘

琼瑶女士去逝一周年有感

文/坐忘

       无意间，一曲“落叶它静静的铺满了这条街，蓦然回首才发现人已到中年”从街边传来，旋律柔情缱绻，在不经意间勾起心底深处的愁思。而我早已迈过中年的门槛，即将步入老年之境，职业生涯也将画上句号，由歌声催生的感慨，让我感到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痛感。

        每当走在飘满落叶的街头，内心常被凄凉与孤独填满，“昨夜西风凋碧树”的萧瑟意境，真切地在心头蔓延，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油然而生。人到暮年，对节气的交替更加敏感：春日百花初绽，却忧心转瞬凋零；夏日流水潺潺，却恐惧骤然断流；秋日长风渐起，却被孤独裹挟；冬日白雪纷飞，却生出无尽怅惘。这份对自然变化的细腻感知，实则是对生命本真的敬畏与珍视。

        “老年将至，何以安度晚年”，这一命题始终萦绕在我心间，挥之不去，经常和友人同事说起。念及那些独居无依的老人，便不禁发出“飘零落魄知何处”的慨叹。在好友杨奇燕经营的敬老院中，我目睹了太多令人揪心的场景：有的老人因子女远在他乡，常年独守空房，时常盼能发来视频；有的子女虽在身旁，却受限于生活压力，无力妥善应对养老难题，更有甚者，陷入“小老人”照料“老老人”的困境，两代人皆被生活重负压的喘不过气来，苦不堪言。此外，还有诸多老人因病卧床，只能依赖插管维持生命，昔日的体面与尊严荡然无存，处境令人扼腕。

       我因从事过殡葬工作，对死亡的淡然程度远超同龄人，可对于衰老带来的“失能”，却始终充满畏惧——我畏惧当自己渴盼一杯清水时，连抬手倒水的力气都已丧失；畏惧在他人怜悯的目光中，失去作人的基本尊严。正因如此，我曾多次在正式场合呼吁安乐死合法化。面对老龄化社会，老年人需要的不仅是物质方面的保障，更有精神方面的尊严。我们深知社会的负重与子女的不易，却也不愿在病痛的无尽折磨中，耗尽最后一点的体面。

       去年此时，爱情文学巨匠琼瑶女士翩然归去，她的离去如雪花般优美轻盈，带着从容的微笑奔赴另一个世界，这份落幕的体面，让我心生敬意。在她留给子女的书信里说：“上苍对于生命的过程设计的不是很好，当人老了都要经历一段很痛苦的衰弱退化生病，这段时间可长可短，对于必将老死的人是最大的折磨。死亡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，也是最后一件大事，我不想听天由命，不想慢慢枯萎凋零，我想为这最后的大事做主。”这番话语，道尽了无数老年人的心声，也说出我的心思，我当时就想写点东西来纪念她，正赶上在天坛医院做手术，只好委托小兄弟皇甫代笔，可那份触动，象种子般扎在心里。

       我们敬畏生命，热爱生命，珍视生命，也愿竭力燃烧生命的余热，绽放最后的光彩。但当疾病如癌症无情吞噬生命，当痛苦远超生命本身的意义时，我们应有权在生命落幕之前，选择象琼瑶女士体面离去。这绝非对生命的轻视，而是对生命的尊重，更是对社会与子女的责任——人生本就是一场艰辛且短暂的旅途，留下美好，照亮他人。

        此前探访养老院时，我偶然遇见一位九十年代呼和浩特某大企业的厂长。记忆中的他，身材伟岸，气质卓然，在新华广场跳交谊舞时的洒脱身影，至今仍历历在目。可眼前的他，却瘫软在轮椅上，目光呆滞，口角流涎，喃喃自语着无人能懂的胡语。这般巨大的落差，让我心痛不已。

      也从那时起，更坚定了我内心的念头， 琼瑶女士为老年人树立了榜样。如今我也将步入老年，应认真对待晚年的每一段时光，活出从容与尊严。这篇文章也算我迟来的纪念，写给琼瑶女士，写给所有的老年朋友，也写给渐渐老去的我。

作者简介

李国平，笔名坐忘，自治区直属机关公务员，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内蒙古作协会员、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、内蒙古楹联协会会员。多篇作品在区内外刊物发表，出版诗集《心斋》、《红尘有泪》。